小楼月圆

鼠猫赐我以魂,楼诚赐我以神。
诸葛先生粉,沈夜粉,埃尔隆德粉,后荣迷。
为做一个普通本分淡然的近代史学者努力中……划掉,不想做学者了,能读明白书就行……划掉,能看得进去书就行……划掉,能活着就行。

【蔺靖】思个凡咋就这么难呢(十五)

牛童子是好人,我发四!
其实最后一段信是道长自己看的没念出来,所以这就是那个狗血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俩不知道的梗(ಡω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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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牛童子在清明前几天收拾好了行李上路了,萧景琰不放心他,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蔺晨也就随他去,言说自己留下看家,路上别耽搁,等你回来吃青团。

萧景琰掂了掂他给自己打好的小包袱,答应了一声,带着牛童子踏上了去苍云山的路。

 

自古修真仙山大多远离凡尘俗世,在世外缥缈之地,注重出世而回本真,道观偏得打个酱油都要走出好几十里。

苍云山则不然,就在京郊,离京城不远,因其除了是修真之地外还兼任着皇家道场一责。是天子封禅祈福的指定场所,且常年输送优秀人才入宫做太子伴读和帝师等高端工作,也正是他们这一届的云中子道长把当朝皇上拐得不理朝政每天想着如何修仙飞升,虽为有志之士所不齿,骂他们面子上仙风道骨,里子全是男盗女娼,但苍云山靠着皇家势力一举跃为天下修真界之执牛耳却是不可否认的,更何况纵观苍云山的历史也确实出过那么几位大能者,成仙得道四海遨游,且……不以自己的出身之地为荣。

苍云山现任掌门云白道长翘着腿嗑着瓜子翻看《琅琊周刊》苍云山专栏,不亦乐乎。

 

“蔺晨啊蔺晨,你是我见过最会编瞎话的大妖,可还真有那么几句说对了。”

曾几何时,云白道长亲手为这位大妖奉上一杯茶,洗耳恭听他的教诲。

“我们这帮写话本子的可比不过你们,写翻天也送不到皇上面前去,您师兄现在可是掌握着文武百官的生杀大权,哪个惹他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送祭坛上供奉三清去。”

大妖不见外地抓过一把瓜子,嗑得兴起连抓好几把,云白道长看见自己那一小盅御赐的贡品瓜子飞速减少,不免心疼起来。

 

“少吃点,上火。”

 

“上火我自己会配药,别那么小气。”

 

漏壶滴过辰时一刻,有小道童来报,山门来了一大一小两个拜访者,说是有掌门故友的手信。

云白道长吐出瓜子壳,拍拍道袍上的沫子,抓着拂尘站起来整理衣冠,一面答道:请他们进来。

小道童垂眉敛目:您不用这么着急,他们上得山门来还有一段时间呢。

“哦,”云白道长又坐下了,“去,把师兄捎回来的瓜子再给我弄一小盅来。”

 

为什么说还有一段时间,因为从苍云山山脚到山门共有一万八千级台阶,从山门到得观门还有一万八千级,就是进了观门要往掌门待客的厅中来还要过十几道小门。

还是那句话,托皇家的福,苍云山修得极为气派。

苍云山立派祖师爷剑修出身,剑法登峰造极,据说他曾剑挑千年蛇妖,一战成名,遂开山立派定剑修为本门派主要的修炼心法。祖师爷飞升后,苍云山归为皇家道场,朝廷特批经费重新修缮,当时的掌门也就是云白道长的师祖命人修筑两柄巨剑交叉立于山门以示本门所修之道,只是崖险山陡,巨剑修了一半无论如何都修不下去了,云白道长的师祖挑了个吉日摆坛祭天亲自拔剑劈出千钧剑气开凿巨石,这一劈不要紧,山河震动,老天爷被他吵醒了,发觉有他这么个道行高深的人物,自然不能留他,一道雷劫当空劈下,师祖力有不逮被劈了个正着,从半空中兜着风坠下,算是陨落了,打那以后苍云山也再没出过如他一般有如此道行的人,纵有成仙——就是看不上苍云山的那几位——也只是个地仙,再无长进。

苍云山至此彻底流于世俗,上山烧香参拜的都是达官贵人,收的弟子也以贵族子弟为主,那些人不为求仙访道,只为学个半本道藏回去趁着圣上崇道抑佛混个一官半职听人叫声道长过活。

前任掌门对此现象大为不快,决心整顿,他师弟则不然,认为大隐隐于世,出世既入世,下山入宫被圣上拜为帝师。原想着以此振他苍云山的威望,同时教化圣上凡事要有度,不可任意为之,不成想那位皇帝看见他和他的道法早就把三纲五常抛到了脑后,修道炼丹变本加厉,师弟自觉愧对师门,在斋醮科仪上头碰灵台而死,宫里对外说,飞升了。紧接着云白道长的师兄云中子就替补进了宫,在帝师一位上做得风生水起。

 

“我们苍云山啊,早就变成一个烂摊子了,还有人肯把孩子送来,跳火坑吗?”

云白道长在弟子的帮助下整理法袍,扶正莲花冠,一切打点妥当后开门迎客。

 

门外,萧景琰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拉着牛童子,和殿门上挂的八卦镜大眼瞪小眼。

 

 

蔺晨又见了一次梅长苏。

老狐狸翘着自己九条白尾巴梳毛,一梳子下去半片梳齿都是毛,梅长苏把浮毛抖下去接着梳,脚边不一会儿就积了一小堆。

蔺晨揣着手看,叹道:“你说你这毛要是能入药该多好啊,省得浪费。”

梅长苏放下梳子:“少说废话,找我什么事?”

 

“我把那傻孩子送进苍云山了。”

 

“嗯。”

 

“我在信里说,让云中子当他师傅。”

 

梅长苏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他:“你疯啦!那孩子没招惹你吧!”

 

蔺晨面色冷峻,袖着手从梅长苏暂住的楼阁中往外望,脚下是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

 

“你别管,你只要帮我看好他就行。”

 

“还有,云中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九重宫墙里,有位道长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取下字条看过后,那道长手心里凭空冒出一团火焰,把字条烧了个灰飞烟灭,随后他摸了摸鸽子顺滑的羽毛,捏了捏它的翅膀。

 

“胖了。”

 

 

云白道长请萧景琰进殿,萧景琰友好地笑笑表示不麻烦了。

云白道长请萧景琰喝茶,萧景琰连连摆手表示不渴不渴。

云白道长咳嗽一声:“既然萧施主不肯进来,我们也不好隔着门槛说话,不如贫道出去如何?”

萧景琰点头,好好好。

云白道长提道袍跨门槛,抬头看见八卦镜,低下头嘱咐跟在身后的弟子:“太清,带你师弟去休息。”

那少年应了一声,带着牛童子走了,牛童子一步三回头,萧景琰摆摆手,让他去。

等到两个孩子的身影从月洞门那边消失了,云白道长引萧景琰在院中石桌旁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清茶,看着萧景琰喝了一口含在嘴中后,慢悠悠地问他:“您是哪族成精啊?”

萧景琰一口茶喷了满地。

 

牛童子跟在这位冷冰冰的师兄身后,一路走来确是古观清幽,只是没看到什么正经修炼的内门弟子,外门的大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说是修炼实则干得是杂役,内门那些纨绔子弟把在家里的做派都拿了来,还有陋习恶惯,斗虫玩鸟,没看出一点儿清修之人的道骨来。牛童子心内失望,蔺先生这是把自己送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两人走不多远,路过一处庭院,院里晃出来一个人,手里松松垮垮地攥着一把剑,长得还算端正体面,只是一双眼睛满脸乱转,看着让人觉得不舒服。那人本来是昂着头大步前行,忽然瞥见了太清,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走上前来,挨胳膊挨腿地站好,低头凑到太清耳边念道:“太清师弟这是往哪去?”

 

太清冷着一张脸:“奉师父之名带新入门的弟子去他的房间。”

那人侧过脸看牛童子:“这又是哪位大人的麟儿啊?”

牛童子被他看得不自在,摸摸胳膊没答言,太清替他答道:“不是什么大人的子弟,只是平民百姓。”

那人咂了一下嘴,再看牛童子时眼神里就带上了轻蔑的神色,好在他也没多看,那双眼睛就像长在太清身上一般又黏了过去。

 

“师弟,哥哥想你,今晚来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话音未落,登徒子就被太清一掌击出,看得出来他也是练家子,猛退后几步站稳了脚跟,十方鞋在地上蹚出一道浅沟。

那人怒不可遏地拔出剑就要刺将过来,太清凝气于掌心再发一击,擦着他耳边飞了过去,直打到院墙之上砸出一个深坑。

 

“滚!”

 

那人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跑了。

太清胸前剧烈起伏,咬着牙看了他的背影片刻,转头继续向前走,脚步飞快,牛童子慌忙抱着包袱跟上,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步伐,只好小跑,等到两人到了地方,牛童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太清也没理他,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随手撇给他一把钥匙。

 

“卯时作,亥时息,吃饭去饭堂,不去也行,只有半个时辰,去晚了就饿着,除非师父叫你,没事别出门。”

 

牛童子擦了一把汗,问拔腿就走的太清:“为什么不能出门啊?”

太清一条腿门外一条腿门里地低头看他:“出了门就怕你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萧景琰已经拔出了随身的佩剑。

 

云白对着指着自己的剑尖慢条斯理地饮下一杯茶:“不错不错,太清这次的茶煮得很好嘛,你也来尝尝,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大好时光干点什么不好?不过看你的道行怎么也有八九百年了,那叫你年轻人还真不太合适。”

萧景琰被他唠叨得烦了,剑尖向前逼近了几寸:“少废话,既然认出了我真身,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云白道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瓜子来嗑了一个,“我能干什么啊,废人一个,灵根早就被我师兄给拔了,我也就能做个名誉掌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哪天我师兄看我不顺眼了把我扔下山去我连条活路都没有,哦,我还会嗑瓜子。”

云白道长又捧出一把撒在石桌上,他那条袖子就像一个无底洞,随吃随拿,永无尽焉。

 

“先把剑放下,你看你晃得这么厉害,万一割伤我可怎么办。”

 

萧景琰看他确实毫无反抗能力,这才放下剑来,老道长又拍了拍自己对面,示意他坐下,然后一颗一颗为他剥起了瓜子。

如同雀舌一般白嫩的瓜子瓤堆了一堆后,萧景琰的家世被云白道长套了个一干二净,等到都说出口萧景琰才反应过来,心里暗骂真不愧是蔺晨的好友,和他一样能说会道。

云白道长笑一声,道,你心里一定在骂我。

 

骂您什么?

 

骂我就像蔺晨一样,贫。

 

云白道长拍拍手上的瓜子皮,长叹一声。

 

蔺晨这个人啊,什么事都看得太透彻,玩世不恭,没有能让他真正发火的东西,也没有能让他真正上心的。

你看他画春宫……

 

……慢着慢着,您也看?

 

看!怎么能不看!

 

云白道长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

 

你看那画中人的眼睛……当然你也可能没看过……那些个才子佳人,不管是什么姿势什么体位,那双眼睛都是死死盯着你的,看得你无地自容却又欲罢不能。

他什么都懂,但是他太欺负人,他拿他懂的这些去扎别人的心,一语中的。

 

萧景琰把玩着茶盏,低着头看盏上的浮雕。

 

我看未必。

 

云白道长笑一笑,饮下一碗茶,向萧景琰讨了那封书信来看,不过看了三四行忽然脸色大变,站起身急急走到远处,萧景琰不解地看他,问他出了什么事,云白道长回过神,对着萧景琰露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笑容。

 

没事。

 

云白亲启

        此次携童上山拜谒之友人乃是肉体凡胎,不知我妖身一事,万望言语之间不出阙漏泄我之密。切记切记。

        蔺晨再拜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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