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月圆

鼠猫赐我以魂,楼诚赐我以神。
诸葛先生粉,沈夜粉,埃尔隆德粉,后荣迷。
为做一个普通本分淡然的近代史学者努力中……划掉,不想做学者了,能读明白书就行……划掉,能看得进去书就行……划掉,能活着就行。

【蔺靖】思个凡咋就这么难呢(四)


 

自古说狐狸尾巴藏不住。蔺晨以前总拿这句话去撩人家江左盟千狐洞的妖,被飞流追着揍了几回依旧死不悔改。眼下他看着那小鹿精憋着一口气往回收尾巴,觉得等自己回了琅琊山一定要去千狐洞登门致歉。

不光你们狐狸,鹿的尾巴也藏不住。

 

萧景琰努力了半天,鹿尾巴还在眼前晃,拼了命的晃,晃得就像是个不受他控制不属于他身体的物件一样。

 

“哎,小孩!别费劲儿了,你道行不深,收回去也就是那么一时半刻的事儿,一松劲还得出来。”

蔺晨用拇指指甲抵着小指第一个指节,示意萧景琰——就是这么点儿的一时半刻。

萧景琰对着他踢了一脚落叶,叶片飘飘洒洒扬起来扑了蔺晨一身。

 

“咳咳咳,说你是小孩你还真是个孩子气!你多大?能有九十岁?”

 

萧景琰阴沉着脸:“九十八。”

 

“哎呦呦,还没成年呐,你家里大人也放心你下山……啧,不是偷跑出来的吧?”

眼看萧景琰又要撸袖子,蔺晨赶紧抬手示意休战。

萧景琰也懒的理他,只是觉得此人实在是嘴碎加嘴欠,怕是鹦鹉修的精。

 

“你也是妖怪?”

“不才,只不过是个眼尖的凡人。”

“怎么说?”

“小公子的尾巴露了一天,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个不重要,你为什么拉我出城?”

“我怕再晚一会儿,不知哪里就会跑来道士要捉妖了。”

 

萧景琰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抱拳告辞:“我的话问完了。”

“哎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留下你请我吃饭啊!”

蔺晨靠着一棵树,笑得如同要偷腥的猫。

 

“好啊。”

 

蔺晨请萧景琰吃的是最普通的馆子里最普通的下酒菜,喝的却是最正宗的烧刀子。

萧景琰打发家丁回家报平安以后跟着这人上了酒楼,就看他亲自倒好了一杯酒递过来,满脸笑意。

 

……不敢喝。

 

“尝一口,给哥哥个面子。”

 

“说好了就一口啊!”

 

蔺晨折扇一拍手心,默默看着那小孩带着点好奇的模样一饮而尽。

 

一口你就倒。

 

萧景禹每天傍晚总是要亲自督导儿子习武,夫人这时也会在庭院里坐着绣绣花,写写字。一家三口聚在花厅里,颇有些天伦之乐的滋味。

昨天萧景琰到了以后,萧景禹便想着今天也叫他来感受一下。鹿苑虽然人多富足,但这亲情却是少见难得,老鹿王宠妃甚多,又有儿子兄弟阋墙,鹿苑明里暗里都是刀剑,后来鹿苑又空了一大片,剩下的人有力无心,斗不起来,弄得整座山死气沉沉。

萧景禹看着萧景琰长大,他这个弟弟该赶上的没赶上,不该赶上的也没赶上,再加上静妃护得厉害,从小就是个风平浪静天下太平的环境,他既不知人间险恶,也不知人情冷暖。若说现在的妖界有什么人能堪称最符合天地之初上古大神对妖精的定义,恐怕就是他了。

 

天生混沌,心思纯净。

有什么事,靠武力解决。

 

萧景禹愁啊……

萧夫人听了半天,一指院子里扎马步的庭生:“你总说他干净,没什么弯弯绕绕,是个好性子,怎么到了景琰那里就不行?”

萧景禹连连摇头:“夫人不知,庭生生而为人,再大的磨难不过是一颗人心,世道艰险,我也不求他扬名立万,能躲过人心一百年平平安安就是好事。景琰是妖,妖类的寿数长久,扛过天劫就能成仙,到时候又要活好长一段时间,谁知道他会碰上什么。”

夫人还是不解,又问道:“等到他成了仙,就是仙人,谁会找他的麻烦?”

“虽是仙,也不过是个散仙,散仙灵力精纯,内丹成熟,哪个千年大妖寻到了,不把他剖心挖肝夺他修为才怪。再说他若是没成仙,还是个妖,天下那么多捉妖师,脖子上一套捆妖锁……”萧景禹双手一拍,无奈地摊开,“他不就是头任人宰割的鹿吗?到时候放血割肉,那都是轻的。”说到这萧景禹凑近夫人耳边低声道:“我听说有的道人虽是修道,修的却是……那个,双修,最喜欢拿那刚成年不久的小妖做载体……”

夫人伸手推他:“呸呸呸!谁听那个!”

萧景禹退回来,似乎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这东西不好出口,低头帮夫人理着绣线来掩饰尴尬,身旁突然一黑,转头看去是庭生。

庭生凑到父亲旁边,看看他又看看母亲:“你们……刚刚说什么体己话呢?”

这下两个人脸都红了。

 

眼看天色将晚,萧景琰还没有回来。

萧景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越转越心烦,暗道难不成是自己说中了?心里一沉,赶紧反驳,不不不景琰虽然不知道人心险恶,但好歹身手是在的。……哎呦若是遇上了大妖……

正想着,家丁来报,七小爷回来了,不过回来是回来,被人背回来的。

话音刚落,蔺晨背着萧景琰进来了,抬头看见萧景禹,隔得还远着就喊出了声。

“你弟我给你卸哪啊?!”

萧景禹护犊子心先感激之情一步跑了出来。

“你弟才用卸的!”

 

 

萧景琰一杯烧刀子下肚,两眼一黑一直睡到后半夜,觉得口渴,咂咂嘴醒了过来,睁眼看见长嫂坐在床尾给自己补衣服,赶紧坐好。

“长嫂。”

“醒了?”

“嗯。”

“渴不渴?嫂子给你倒水。”

“我……”

“你喝醉了,被人送回来的。”

萧景琰回想一下,咬牙切齿:“那人呢?”

萧夫人看他这幅模样觉得有趣,放下针线活问他:“怎么?那人灌了你酒?你还怪他不成?”

萧景琰想想,虽然不是他灌的,自己也没太拒绝,怨不得别人,只好松开牙,摇了摇头。

“不过那人确实不一般,你兄长和他聊得高兴,今晚怕是要通宵,你先睡吧,我去看看。”

萧景琰托着腮看自己衣服上嫂子的绣活,喃喃自语。

“他有什么好聊的啊,贫死了。”

 

另一边,萧景禹拍案大笑:“先生实在高人!无论诗词歌赋或是古今逸事,句句说在萧某心上!当浮一大白!”

蔺晨给两人斟满了酒,映着烛火微微笑道:“几十年未见,萧老弟已经把我忘了?”

萧景禹这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借着烛火看不清,朦朦胧胧的样子倒是更熟悉些。

“蔺晨?”

“景禹。”

萧景禹认出蔺晨,狠狠一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原来是你!别在我面前充大,你才比我大几岁!一百年而已,在妖界不过是一年的光景。你怎么下山了?蔺老阁主……同意了?”

“没。”蔺晨喝一口酒叹一口气,“我跟你弟弟一样,偷跑出来的。”

“唉。”萧景禹又拍了拍蔺晨的肩,“但你可比景琰惨多了,他回去了,可不会挨揍。”

“噗咳咳……咱能不说这个吗?”

“说到挨揍。”萧景禹忽然正色起来,“你招惹景琰干什么?”

“天地良心!我没招惹他!是他自己露着个尾巴满街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鹿精。”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他还小……”

“你也太不厚道了,明明知道他还小,就放心让他下山?”

“又不是我让他下的……”

“他这不是下山来找你?你要是晚几百年脱妖身,他也就能晚几百年来找你,两相平安,各自大吉。”

“胡说八道!”萧景禹喝了一杯酒,有些上头,声音大了起来,“我要是晚几百年下山,我夫人怎么办?”

蔺晨拍手道:“好好好,你是一个情种,他是一个兄控,你们鹿苑真是有意思,回头《琅琊周刊》专门开版,‘长兄情根深种褪妖骨,幼弟孺慕心切下仙山’。”

萧景禹抬手要泼他酒,蔺晨躲开,嘴里还不停。

“哎呀呀到时候销量暴涨,我会给你分红的!”

萧景禹笑他不正经,两人揶揄一番终于作罢。

 

天交五鼓,东方发白。小小花厅内杯盘狼藉,蔺晨仍是和萧景禹说得热火朝天,一丝倦意也无。

 

“景琰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窍没开,他本来应该是最通透最伶俐的,可惜那个窍被我们这帮做长辈的给堵上了,现在想开都难了。”

“不难。”蔺晨打着折扇扇风,鬓角飞扬,又坐得随便,半个人都靠在隐几上,一足回弯,一足蹬出,倒像是那些画上潇洒恣意的仙人。

萧景禹知道这人厉害,古灵精怪鬼点子最多,便虚心请教道:“你有何良策?”

蔺晨凑过去单手掩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舍不得了?舍不得就算了。”

“不不不,舍得,舍得。”

“那你就听我的。”

“只是有一点!”

“讲。”

“你要是把孩子惹哭了,你负责。”

“嘿!你弟弟是九十八了不是八岁!还哭……”

萧景禹拍案而起:“就这么定了!我去准备。”

蔺晨歪着看他步履匆匆走出花厅,拈了一把青豆放入口中:“弄得像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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