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月圆

鼠猫赐我以魂,楼诚赐我以神。
诸葛先生粉,沈夜粉,埃尔隆德粉,后荣迷。
为做一个普通本分淡然的近代史学者努力中……划掉,不想做学者了,能读明白书就行……划掉,能看得进去书就行……划掉,能活着就行。

【胡范】黄泉面馆(六)

画风持续走歪中……

不是老胡怂了…是我怂了…大半夜写鬼差借道寒毛直竖……

推荐钱小豪的《七日重生》,里面的鬼差是我看过的僵尸片里最吓人最有压迫感的……

看英叔的片子差大哥们都是十分有人气儿蠢萌蠢萌的咳咳咳

范老板:鬼饭不是钱买的啊!鬼厨子的工资你给发啊!

(五)

————

第六餐  人头柚

 

阿豪挺委屈地扁着嘴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垂着两只手,手心里攥着两根香。

 

“这回又是谁啊?”九叔问。

 

阿豪搔了搔下巴:“东边那家的丫头,三天前去世的。”

 

九叔算了算,狠狠拍徒弟脑袋一巴掌,那动静儿听得胡八一直咬牙。阿豪自然也不好过,扔了香揉脑袋,跟师傅喊冤:“又不是我招惹她的,您打我干什么呀!”

 

“不是你?你还记不记得她咽气那天你跟她说了什么?”阿冠幸灾乐祸地倚着门框站着,被九叔瞪了一眼:“行要正,站要直,起来!”胡八一跟王胖子都被这一声呵斥激得站直了些,阿豪的脑袋倒是低得更低了,小声嘟囔:“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阿冠用粤语掐着嗓子学那短命少女的腔调:“阿豪哥,我怕,黄泉路上我不敢一个人走。”

 

“不怕,我陪你,到了那边,我照顾你。”

 

阿冠一摊手:“哒哒!”

 

阿豪彻底低下了头,把脑袋藏在两个膝盖中间,九叔气得胡子乱翘,眼看要站不住,胡八一扶着他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九叔抚着胸口顺了顺气,道:“罢了,也不是你的过错,宽慰一个将死之人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啊!”九叔抖着手指指着自己的二徒弟:“你明知道她阳寿未满怨气重,还许她什么一起走,她能不回来找你吗!”

 

“那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嘛!”阿豪一开口,九叔手里的茶杯就飞过去了,阿豪赶紧伸手接住,又被刚倒好的滚烫茶水烫得端不住杯子,杯子落了地摔得粉碎,阿豪跳起来就往屋外跑,边跑边辩解:“师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长得帅真的不是我的错!”

 

“你还说!”九叔被阿冠拦着,满世界找扫帚要抽人,阿豪见事不好,“蹭”地窜到院子里去,就要开门跑去大街上。

这边鸡飞狗跳,那边王胖子抱着肩膀蹭蹭胡八一:“嘿,老胡,看见没?人家长得帅都是招女鬼,你说你长得也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招男鬼呢?”

胡八一顶他一下:“去!”

王胖子“嘿嘿嘿”坏笑着也往外跑,那表情不定琢磨着什么坏主意,胡八一赶上几步要打他,突然手就停在了半空,王胖子没反应过来,还在后退着,没留神那边胡闹的师徒三人也已经停了手,众人安静地看着他退到大门边,撞上了一个人。

起初王胖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得太快后背顶上一个又冰又凉的东西他还以为是大门,咧着嘴一回头,就见被他撞到的那个人微笑着看他,眼睛是全黑的。

 

胖子的惨叫响彻了香港夜空。

 

 

这是胡八一第一次在不饿不吃饭的时候遇到范川。

范川的伞在走到院子里时就收了起来,用伞身拂了拂附着在身上的纸灰,范老板开口道:“九叔的手段越来越高明,我若是不用伞遮着,只怕都进不来这个门。”

九叔挣脱阿冠走过来迎范川,路过阿豪的时候还是踹了他一脚,老爷子腿脚功夫厉害但到底没舍得使劲,阿豪装模作样捂着腿蹦了几圈就被他师兄拉屋里准备迎客去了。王胖子失魂落魄地跟着进去,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两人一鬼。

 

范川慢慢袖起了手:“呦,熟人。”

胡八一赶紧摇头:“不不不,不熟。”

范川不知道在哪摸出来一个铁算盘,“噼噼啪啪”算起来:“我看看,一碗面一碗排骨一碗汤圆,你总共欠我二十八块四,你和我是二十八块四的熟人。”

胡八一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最后哭丧着脸:“您记得还真仔细。”

 

“没办法,小本买卖,生意人。”

 

范川来香港自然不是要追讨这二十几块饭钱,真正事由也不是旁人打听得到的,九叔迎他进里屋时把胡八一和王凯旋请了出去,让自己两个徒弟陪他们出去转转,名为作陪实为防偷听,胡八一出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屋门前挥手相送的范川,范老板踩在门槛上翘着脚,个子拔高了一大截,两只眼睛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又或者是伪装成了活人的模样,又大又圆,胡八一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青白的一张脸,只有眼睛带着生气。

忽然就打了一个冷颤,赶紧背过脸去跟着阿冠他们出了院子。

范川又笼起了自己的双手,院子里人一走就清冷冷的,一棵大树上停了两三只乌鸦,开口想叫,范川竖起了一根指头:“嘘。”

 

“范老板?”

 

“哎!这就来。”

 

 

“你见过鬼差吗?”

 

阿豪有鬼缠着,他们也不敢走太远,离九叔越近越好,阿冠说都用不上师父,范老板一出现方圆十里地都不会有孤魂野鬼了。

 

“你们可不要小瞧了鬼厨子,那也是公差啊!和鬼差,那可是同事!”

 

说着阿冠问了上面那句话。

 

“你们见过鬼差吗?”

 

胡八一根据自己对鬼界的理解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似乎下墓这些年还真没见过什么实质性的鬼,当然插队的时候碰到的那个疑似幻觉的鬼太后不算,真正实打实明白他是鬼的,只有范川一个。

胡八一摇摇头,王凯旋也摇摇头,还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阿冠:“你见过?”

 

“师父带我们见的。”

 

阿冠晃晃自己的西瓜头,掰着手指头要给两个客人细数自己这么多年的阴阳经历,一旁一直沉默的阿豪忽然泼他冷水:“你啊,总把那些事当故事讲,小心哪天差大哥不高兴了勾你的魂呀!”

 

“闭嘴!烧你的香去!”

 

阿豪“切”了一声蹲在长椅旁边烧纸钱,阿冠见主场终于到了他这里,清清嗓子这便开讲。

鬼差似乎会随着时代而变化,阿冠第一次见到他们时,都穿着长袍马褂,在客厅里和师父谈事情,阿冠和阿豪躲在门帘后面偷看,被一个鬼差察觉到了,手一挥就把他们两个隔空拎到了厅中央,两个小子摔得晕头转向时他们的师父已经向鬼差赔了礼道了歉,走过来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起来呀!偷看!害得你师父我要给他们烧好几亿的纸钱作赔礼!”

 

再后来,鬼差就没有初见那么温柔了。

 

“很高很高,就像是踩了高跷,戴着斗笠围着披风,看不见脸也看不见身体,只能听见他们的‘脚’踩在地上像木棍敲地,一下一下,‘笃、笃、笃’,你要闭气等他们过去,不能惊动。”

阿冠生动形象地描述着,两个客人发着抖听。

阿豪扔了一个石子砸他的师兄:“吹牛啦!我怎么没见过那样的鬼差?”

 

“那是你不听话师父不带你看啊!”

 

两个师兄弟说着说着又打了起来,这边胡八一和王凯旋还沉浸在阿冠为他们描绘的阴森画面里不能自拔,胖子喘着粗气搂着胡八一的胳膊:“老胡,说真的,我下墓都没有过这么大的压力,那范老板也是鬼差啊!你丫胆儿真大啊跟他吃了那么多次的饭!”

 

“别……别说话。”胡八一闭着眼睛,心里一半鄙视自己怎么就跟那追求刺激看鬼片转头就害怕得不敢上厕所的小姑娘一样,一半觉得粽子是真他娘的可爱亲切。

王凯旋似乎也是这个想法,幽幽道:“我都有点想念红犼了。”

天上适时地刮了几阵阴风,哗啦啦吹得满公园大树叶子响,师兄弟一场嘴架刚分出胜负,得冠的师弟乐呵呵地烧净最后一点祭品拍拍手上的纸灰坐过来要接茬吓唬人。

 

“哎,你们知道人头柚吗?”

 

这一拳没打对地方,胡八一“呵呵”一声指指阿豪身后的大树:“那儿。”

阿豪转过头看一眼,有几分惆怅地转回来:“我还想逗逗你们,看来师父捷足先登了。”

胡八一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九叔跟我说的?”

 

“这年头还把塑料景观树认成人头柚的,我们这一行里也就我师父了。”

 

“啥?!”

 

景观树的塑料叶子在风里摇曳,那几个棉花做的“人头柚”也跟着摇晃起来,阿豪摸出一根烟点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人头柚啊,早就绝种了。我师父以为这几棵是,谁都没敢告诉他那是假的。”

“如今别说僵尸了,道士都快没了,谁还管什么开天眼的柚子叶啊。”

 

“可那不是用来看鬼的吗?”胡八一不解。

 

阿豪抖了抖烟灰,脚尖把落在地上没灭净的火星碾碎了,慢慢道:“鬼啊,也少喽。”

 

 

范川把自己的伞立在客厅供案旁,先摆了摆案上的神像,这才坐下说明了这次的来意:“有个鬼厨子被个不入流的道人收了,他那饭馆里百十来号的饿鬼都跑了出来,可巧,就在九叔家附近。”

九叔沉吟片刻,问道:“既然是这样,又何须劳烦你不远万里赶过来帮我?就近找帮手就够了。”

 

“我?”范川抿了一口茶,“我是来追债的,顺道帮你。”

九叔避重就轻摸了摸胡须:“百鬼夜行,嚯,好久没见的大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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